话说方言——百家套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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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都昌方言》2017年第7期   总第7期

百家套得

都昌话的“百家套得”，专用于形容一个人什么事都做，什么岗位都可以顶一下。这些事，还不是同一行业的。比如说，一个搞艺术的百家套得，是琴棋书画样样晓得：一个教书的百家套得，语数英理化都能教的上去；还有一些匠人，石匠木匠桶匠漆匠的事都能来，虽然，未必能做得非常好。

百家套的，类似于普通话里的万能，用于评价他人或自嘲，略带贬义。例如，某个教师在不同的时候，被安排带多种不同的学科后，他自嘲说：我是只百家套得，语文数学音体美都可舞得两下。说这话时，可能对领导的分工略带不满的情绪，如果此人每个学科都带得很好，又有点摆脸的味道。

一直以来，我都把“百家套得”写做“八个套得”。这两个词，在都昌方言的读音几乎没有区别。

记得曾经，村里常有人寻我母亲讨一种药丸，那药适用于婴幼儿的多种病证，效果似乎特别的好。小孩病了，在大队的赤脚医生那里治过那么两天没有大的效果，就来我家讨要。那药是父亲从景德镇带回的。后来，外甥小时病痛多，大姐也让父亲带来给她存着。那药当当时被听成“八个套得”。

对于“八个套得”一词出现的原因，先是认为和那种药有关，但我实在想不出那药为什么叫“八个套”。是治八个方面的病吗？人患病与“五脏六腑”有关，与“六淫之气”有关，“八套”所能代表的，唯一的可能就是“奇经八脉”。因为治“奇经八脉”的病而叫做“八个套”，实在难说过去。

“八”作为一个概数词是可能的，但那个“套”实在很难牵强。我所知的药最初来自景德镇，与一套一套的瓷器有关？我找不出说服自己的理由。

我把困惑说出来，有人说不是“八个套得”，而是“百家套得”。朋友刘凤荪进一步解释：“百家套得”是贼人用的万能钥匙，百家的锁都能套得开。这话有道理。旧时候那种铜锁，机械学原理很简单常识，做一个万能钥匙真不是难事。但我想，如果“百家套得”源于此，必定是一个贬义很浓的词。

我最后推出的结论是：“百家”不是百户人家的“百家”，而是诸子百家，百家争鸣的“百家”。“百家套得”，就是说某种理论，儒道法墨诸家都套用得上，又或者，某个人知识有点博，儒道法墨百家的理论都能说一点，都能套用在自己的说辞里。崇尚读书的都昌人，据些而创造了“百家套得”这个词。

都昌方言源出“诸子百家”，真是了不得。“百家套得”证明，都昌方言真不俗！

一个人，什么东西都会一点，却不能精，应该不是什么好事。于日常生活，或许能“万事不求人”，给自己很多方便。艺术上做“百家套得”，倘若不爱显摆，也不算是坏事。但在职场上，必须是弊多利少。因为你有那么一点点本事，碰到别人做不到的，或者别人能做到却不愿做的，你就可能被推上去了。那些事做好了，也没有什么功劳，没做好，责任就可能一肩担，差不多算是吃力不讨好。

最忌的，是做个逞嘴能的“八个套得”，然而，偏偏很有些人最喜欢的就是这个。遇上别人说事，总要伸张嘴去说，仿佛自己什么都晓得，又人间他是最主张正义的。而事实上仅仅只是：说到天上晓得玉皇，说到地下晓得阎王，至于玉皇和阎王的具体事，就全是信口开河，再估计搭鼓计了。

李盼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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