舟舟的37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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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8年底，先天愚型儿舟舟受邀参加1999年元月残联在京举行的新春晚会，指挥交响乐，这场演出是舟舟第一次真正踏上指挥台，亦从此改变了命运。如今，17年过去了，舟舟已经37岁，曾经一年演出168场的舟舟，正在被世界遗忘。

2015年2月9日，山东滨州的一个酒店会场里，曾为世界瞩目的智残指挥家舟舟在舞台上，随着音乐的旋律挥舞着手中的指挥棒，台下没有乐队，只有满场的观众。

独自现身的指挥者让气氛略显尴尬。但这并没有影响观众的热情，只是舟舟表情一直比较低落，尽管还是敬业地完成了演出，但自始至终舟舟都没有笑过。

这并不是舟舟第一次进行“隔空”指挥，虽然演出前他懂事地表示理解无法请乐队的难处，但显然他难以消化演出带来的失落感。

舟舟身体发福，眼边生出许多细纹，额前一撮白发若隐若现。很多观众台前幕后的聊天中，流露着再见到舟舟的不可思议——他已经37岁了。

舟舟演出总会时不时把头歪向舞台一侧看，这是在找爸爸胡厚培，胡厚培跟着音乐点着头鼓励着舟舟。

胡厚培总结自己的前半生是在穷困潦倒中度过。初中毕业因为乐感不错，偶然机会考上了一个音乐学院，之后一辈子就扎进了乐团。

“我自己很清楚，我就是个音乐匠人，拉大提琴的，混口饭吃，得不了什么大的成就。50多年一直为生计奔波。直到这不知道哪个星球来的舟舟让我的人生彻底改变了。”

1999年舟舟受邀参加残疾人艺术团的新春晚会之后，舟舟从站在武汉乐团侧台的“场外指导”变成了国家级甚至世界级的舞台中心一颗耀眼的明星。这是胡厚培“想都不敢想的”。

另外舟舟的成名也让胡厚培去想更多以前不敢想的事——让舟舟把音乐梦做得更完整。

舟舟在1999年元月参加中国残疾人艺术团的新春表演成功后，被中国残疾人艺术团收入麾下。但因为中国残疾人艺术团没有固定乐队，胡厚培带着舟舟毅然回到老家武汉。武汉华中科技大学武昌分校校长为舟舟成立了一个专属乐团“舟舟交响乐团”，但好景不长，两年的频繁演出之后，乐团经营渐渐进入低谷，又辗转了两次，在2008年被胡厚培直接接手。但同样不善经营的胡厚培在2010年也被迫停下了尝试。并先后赔进几十万。

2010年后的舟舟开始了闲在家里的生活，偶尔接接各地的邀请，一年维持着30场左右的演出量。

2014年真正的低谷来临——全年接演不足10场——离最高一年168场的演出量更是天壤之别。“舟舟的主心骨没了。”一直依赖着父亲的舟舟甚至接受了北京“心灵之声残疾人艺术团”的邀请演出后只身留在了北京。在那，经历过长时间没有演出的舟舟同意了“指挥”音乐光盘的演出形式。

胡厚培一般都会陪舟舟演出，照料他的起居，和台前幕后换演出服之类的锁事。胡厚培也不愿看到舟舟没有乐队的“光杆司令”演出，因为“那不是他真正擅长做的事，也带着一些辛酸的感觉”。但胡厚培解释，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了，至少比闲在家里无所事事强。

2月10日，滨州演出的第二天，胡厚培和舟舟登上了回家的飞机。下飞机坐上出租车，司机认出了舟舟，开心地求合影，舟舟调皮地说他一定下车撒腿就跑。逗得胡厚培哈哈大笑，说看出来舟舟是很开心嘛。

回到家的舟舟见到了满1岁的外甥木果（小名），时不时地舟舟会情不自禁地去摸摸他的头但又小心翼翼地缩回手，像是怕伤到外甥。在家的欢乐让舟舟很快忘记了前一天的烦恼。

胡厚培拿着舟舟第一次登台的照片给舟舟看说“这是谁？”舟舟不好意思，胡厚培故意逗他说“是不是舟大妈？”舟舟笑破了声。胡厚培像逗小孩子一样地逗着他这“长不大的孩子”，一逗就是三十多年。

随着年龄的增长胡厚培想得很多，特别是自己不在时舟舟会怎样，他会不会不听妹妹的话，会不会被骗走利用……胡厚培的脑海里充满了一个父亲对孩子未来的担忧，他觉得为舟舟想一条可行的出路的事越发紧迫。曾经舟舟乐队的指挥表示舟舟的演艺生涯已经是相对久的了，没有哪个艺术家的辉煌是永远的，辉煌到落败都是自然规律。但身为舟舟的父亲似乎并不能如此看待舟舟。“我可以离开舞台，但舟舟不行。”

曾经有一位做生意的老板，提出想为舟舟设立一个乐团，这让胡厚培看到了希望，但因为过多的期待和激动，胡厚培在一次采访中提前说漏了此事，之后这件事随即被取消，只留下胡厚培辛辛苦苦地整理的一撂厚厚的计划书。从那之后，胡厚培一直带着这本A4纸打印出的计划书，以备在时机再次到来时，随时做好了准备。